鹤君

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，门口堵了不少人，大部分是维持秩序的警察和闻讯赶来的记者，救护车一辆接一辆的开回来，由于事发突然，整个医院都是乱糟糟的，伤的不太严重的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在走廊上等着进一步的检查，不少警察在一旁做着笔录。

明楼看到这样的场景，顿时脸若寒冰。

“明长官你来了，”候在门口的刘秘书看见他过来，连忙跟了上去，小声解释道，“二少跟梁局在港口查到一船走私烟，没想到其中有几箱烟里还掺了毒品，那些人应该是惯犯，大概是知道被抓只有死罪，所以………”

“这些等下再说，明诚呢？”他扫视了一圈，没有看到明诚，极力压制住心中的不安，“他伤的怎么样了！”

刘秘书犹豫了一下，“正在抢救，左肩中了一枪，医生说中枪部位在心脏上方，伤及大动脉，位置有些危险，我到的时候已经送进去了。”

明楼只觉得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，有几秒的时间身体就像被抽空一般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“有没有通知院长？进去多久了？当时跟他一起的还有谁？”

“已经进去四十多分钟了，院长主刀，其他的抢救医生也是最有经验的。一起送过来的还有梁局，他腿上中了一枪，听说是他主动让医生先抢救二少的，七个毒贩，三死二伤，还有两个跑了，具体情况现在还在了解。”

明楼摆摆手，示意刘秘书先不要说了，他从前在书上看到别人写生死离别，肝肠寸断，只觉的过渡渲染，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才觉得这些都比不上他心中所感万分之一。明楼从怀中摸出一根烟，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拽住，有些喘不过气了。刘秘书在旁小声提醒道，“明部，这里是医院。”

明楼点点头，摩挲着那只烟，一言不发。他从未觉得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。

“先找个机灵点的人对付一下外面的记者，联系一下分局，看这件事谁在管，跟他通通气，另外，查一下当时现场所有人的资料，越快越好。”明楼强打起精神，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，“你先回去吧，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了。”

“是，”刘秘书犹豫一下，“要不要告诉明董事长？”

明楼摇摇头，“先拖着吧，瞒也瞒不住，明天大姐就该知道了。阿诚回来还没两天，就……”

手术室在二楼的拐角处，刘秘书走后，整条走廊上就只有他一个人，明楼暴躁的来回走了几步，现在不用担心在下属面前失态，他拽了拽领带，长舒一口气，边懊恼自己没有照顾好阿诚，又焦心手术室里的情况，脑中还不断分析这次事件发生的情况，心中被万般情绪撕扯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，不禁觉得万般无助。

手术室门上表示正在抢救中的灯依然刺眼的亮着，明楼犹豫许久，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，

“那个计划让给我接手，算我欠你个人情，另外，上次说推荐的那个人作废，对，我接受组织安排。”

经历了三个小时漫长的等待，明楼看见被推出来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明诚，突然就冷静了下来。

手术很成功，但是失血太多，病人暂时还没清醒过来，需要送到ICU，接下来三天才是最关键的，明楼认真记下了注意事项，然后独自拿过单子去排队划卡，帮着护士把明诚安置到监护病房，甚至还笑着送走了医生。他踱步走到医院外面的小花园，又从怀里摸出一根烟，这才发现双手竟一直在发抖，他试了三次，终于忍不住蹲下身一拳砸到地上，眼泪控制不住，掉了下来。明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泡在冰水中，周围冷的可怕。

明镜和明台是第二天一早得到的消息，不光是他们，这天每家报纸的头条都是关于昨晚那场枪战的分析描写，但都由于干涉，写的比较隐晦。他们赶到医院，看到加护病房中浑身插满输液管的明诚，明镜一下子就红了双眼

“这是怎么回事！前一天不还好好的么，怎么现在，现在就……”

明台在一旁扶着大姐，看着她不住的抹泪，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，“阿诚哥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
明楼沉默的摇了摇头，他一晚上没有闭眼，却感觉不到累，“说是暂时脱离了危险，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不知道。”

明楼特意托朋友请了几位专家过来检查治疗，还是没有什么起色，阿诚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，他已经昏迷了三天。

“明楼啊，你先回去休息休息，这边有我来照料着。”明诚三天没醒，明楼也是三天没合眼，每天处理完手上的事情立马赶到医院，明镜也放下了手上的事情，亲自过来照看。

“没事的大姐，晚上我留着陪夜就可以了，你先回去吧。”明楼摸了摸他的体温，都是正常，接着坐在明诚边上，拿出翻看到一半的书轻轻念了起来。医生说多跟病人说说话，增加他对外界的刺激，有利于病人苏醒过来。他便索性找了几本明诚以前常看的书，每日念上几段。

明镜在一旁看的心酸，她抽过明楼手中的书，温怒道，“你们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！阿诚已经倒下了，你也要让自己垮掉吗？我不管你去哪里，晚上之前不许再过来，这里我会照看好的。”

明楼拗不过大姐，拿起外套，踱步出了医院。外面阳光正好，他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，想着自己身居高位，一心为公，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弟弟都救不了。不知走了多久，突然听到几声钟鸣，抬头看去，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寺庙。

他身为无神论者几十年，此时心中布满无能为力之痛苦，竟抛弃了之前的理智信念，信步走进了佛堂，明楼虔诚的上了三支香，在佛前跪下，双手合十

惟愿吾爱明诚得逃此劫。